2016年5月2日星期一

生前身後,我留名故我在?

  時間回到接近二千年前的公元三十三年,耶穌和門徒用過最後的晚餐後,去到一個園子。叛徒猶大領著一隊兵來到園中,準備捉拿受猶太祭司和法利賽人所憎恨的耶穌。門徒中最為衝動的彼得二話不說就拔刀削下隊伍中一人的右耳。那受傷的人名叫馬勒古。這人的名字在整本聖經中只出現了一回,就在約翰福音此處:


「西門彼得帶着一把刀,就拔出來,將大祭司的僕人砍了一刀,削掉他的右耳,那僕人名叫馬勒古。」《約翰福音十八10》

  聖經是全世界歷代發行量最多最廣的書籍,總發行量超過五十億本,有超過二千種語言的翻譯。每日有數以億計的人透過閱讀聖經,認識了近二千年前的這位只餘左耳的馬勒古,不知他有否失血過多,有否憑此事得賞?

  朋友,若你是馬勒古,你願意失去一隻右耳,換來名字於歷史上的永存,還是選擇寂寂無聞,世人並不知道你曾經存在?若你願意,下一步的問題便是值得嗎?

你願意像馬勒古般失去一隻右耳,換來名字於歷史上的永存嗎?
(圖片取自意大利畫家
Duccio的作品''Peter cuts off Malchus’ ear'',1308年

  有些人很害怕這種寂寂無聞。他們會這樣思考:在身處的世界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,代表著之於世界,你是何等的無足輕重,俗些說:多你一個不多,少你一個不少。既是如此,存在又有何意義呢?這種恐懼,讓他們力爭上游,為的是留名在世,傳名於後。原來,我們的老祖宗很早已經這樣子思考人生的價值、存在的意義。對他們來說,「我思故我在」太虛浮,要「我留名故我在」才實在!所以儒家才有所謂「三不朽」(立德、立功、立言)之說,讓生命能超越時空,作無限的延伸,不至中斷。

  要做到「不朽」,談何容易?稍舉一例,有日本人統計過正史《三國志》、《後漢書》及《華陽國志》中登場的三國歷史人物共有594人。數十年的戰亂,無數勢力互相傾軋,無數精彩的故事在當中誕生,但原來能留下名字的卻只有不到六百人,當年有份在其中的,卻可能有不止數千人,甚至以萬計。想想,要如何才能勝過成千上萬的人,成為594人之一?破壞容易建設難,難怪會有人大呼:縱未能留芳百世,也務要遺臭萬年。君不見董卓將長安付之一炬,便足成就惡名,但代價便是死後被暴尸,全城百姓拍手慶賀。

  有時候歷史開的玩笑是,你苦心為求留名,卻不知道自己原來早已在歷史劃下濃重的一筆。豁達豪邁如蘇軾,於47歲被貶黃州時寫成《念奴嬌.赤壁懷古》,開首寫橫江看浪,從大江東去,浪花不斷的畫面,聯想起悠悠千載,歷史的長河無止息的衝流,只有真正的英雄方能在其中站立得穩,餘者自然被洗刷得了無痕跡。蘇軾具氣魄、胸襟廣,也不免在詞中流露出對周瑜的羨慕,羨其建功立業,有領軍赤壁大勝的功績;慕其年少得志,文武全才,美人相伴,這份酸澀,唯有一句「多情應笑我,早生華髮」自嘲。蘇軾自然無從預知,他在後世比起周瑜,名氣和重要性皆大多了,說起詞,誰能繞開開創豪放一派的蘇軾?散文是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,書法為宋代四大書法之一,繪畫則開創湖州畫派,這樣全材的藝術天才,整個中國歷史也是罕有能與之相比的,讓人只能敬佩!更別論最廣為人識由其所發明的東坡肉了。反而曾經是眾偶像的美周郎,千多年後給小說家羅貫中大筆一揮,吐著血大呼「既生瑜,何生亮」的小氣形象就安在其頭上,揮之不去,悲乎哀哉!

看著大江東去,自傷自嘲,自認潦倒的蘇軾怎也料不到,
在後世,他的名氣和評價比其偶像周瑜大多了!

(網上圖片)

  命運不由你所掌控,理固宜然,但從上可見,有時候,留名與否,留下何名,也同樣由不得你。你能做的,或許就是問自己:願不願?值不值?然後做好你能做的,別讓人生有憾,謹此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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