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9月20日星期日

古今慈母談

  去年1220日,(前)警務處處長曾偉雄在無線電視的《講清講楚》說了讓大眾市民震驚的一句:「(警察)如慈母一樣保護兒女(指市民)。」這慈母論一面世,迴響甚大,網上議論紛紛是必然的了,有創意網友改編遊子吟的一聯「慈母手中棍,遊子身上傷」更見精彩!大家也清楚知道,自去年雨傘運動後,香港人親眼見證著警察一系列的暴力行為,由催淚彈到暗角打鑊,再到所謂警棍打人是手臂的延伸,已遠超超出我們的常識,正因這種落差,才造成「慈母」一詞難聽過粗口(何等可悲……又一個詞語被污染了)。

誰想要這樣的「慈母」?
(無線節目《講清講楚》截圖)

  噢,不好意思,小子又扯遠了,真是老毛病。小子今回就是要好好說一說「慈母」這個稱號。可能曾偉雄平日讀書不少,真知道以「慈母」來形容公務員,史書早有記載,但以之形容現在的香港警察,則未免貽笑大方了。

  事情發生在距今一千四百餘年的隋朝,那位獲得「慈母」之稱的公務員名叫辛公義,事情記載在《隋書.列傳第三十八.循吏》內。他因為跟從隋軍平陳有功,成為了岷州刺史。岷州這地方在當時有一個很奇怪的風俗,就是特別怕有疾病,只要有人一生病,家人全部都會躲避他(「一人有疾,合家避之」),哪怕是父母或夫妻也不會照料他,由那人自生自滅。辛公義身為該地父母官,看到如斯失孝害義的風俗,十分憂心,他努力設法想解決這惡俗。最後,他命下屬巡察領地,凡有生病的人,皆用床抬來官府內安置,由他自己親手照料!不是處理一二人做做樣子,而是雷厲風行,試過在炎夏時分,疫情嚴重時,發病的數百人皆被置在府內,堆滿辦事廳和走廊(「暑月疫時,病人或至數百,廳廊悉滿」)。

  辛公義是如何照料病人呢?首先,為讓病人感到他的認真和真誠,他在廳中設了一個床榻,和病人共同生活,也在此辦公(「親設一榻,獨坐其間,終日連夕,對之理事」);其次,將自身的薪水全部用來買藥和請醫生治療病人(「所得秩俸,盡用市藥,為迎醫療之」);還有,他親自勸病人按時進食(「躬勸其飲食」),這點特別顯辛公的細心,因為被親人遺棄,心理軟弱是正常事,不知會否放棄治療,辛公放下身段的鼓勵,是有力的。

  經過辛公義悉心的照顧,待病人痊癒後,辛公才特地召來病人的親戚,說教一番,說生和死是命運決定的,以前的病人之所以會死,是因親人拋棄的惡習,他以自身為明證,此習俗是錯誤的,和病人一起並不會被傳染,寄語眾人不要在拋棄患病的親友。他們聽到這番話後皆感羞愧,而岷州的這個惡俗,也因著辛公義的舉動而消除,該地百姓開始互相關心身邊人。正因為辛公義願以真誠真意待百姓,憑良心和智慧處理公務,讓全岷州的百姓皆全然敬服,才尊敬的稱呼他為「慈母」。


  曾偉雄若真聽說過這件史事,他還敢用「慈母」來形容現在這支警隊?現在的警察還真能受之無愧?他們真的和辛公義有絲毫相連之處嗎?看著警隊的墮落,失去市民的信任,實在心有戚戚然。願他們了解真正的「慈母」承載著怎樣的精神和意義,好好糾錯、學習吧。



附錄原文:《隋書.列傳第三十八.循吏.辛公義》(節錄)
(此原文錄自漢籍電子文獻資料庫,隋書之底本為宋刻遞修本)

  辛公義,隴西狄道人也。祖徽,魏徐州刺史。父季慶,青州刺史。公義早孤,為母氏所養,親授書傳。周天和中,選良家子任太學生,以勤苦著稱。武帝時,召入露門學,令受道義。每月集御前令與大儒講論,數被嗟異,時輩慕之。建德初,授宣納中士。從平齊,累遷 掌治上士、掃寇將軍。高祖作相,授內史上士,參掌機要。開皇元年,除主客侍郎,攝內史舍人事,賜爵安陽縣男,邑二百戶。每陳使來朝,常奉詔接宴。轉駕部侍郎,使往江陵安輯 邊境。七年,使勾檢諸馬牧,所獲十餘萬匹。高祖喜曰:「唯我公義,奉國罄心。」

  
從軍平陳,以功除岷州刺史。土俗畏病,若一人有疾,即合家避之,父子夫妻不相看養,孝義道絕,由是病者多死。公義患之,欲變其俗。因分遣官人巡檢部內,凡有疾病,皆以牀輿來,安置廳事。暑月疫時,病人或至數百,廳廊悉滿。公義親設一榻,獨坐其間,終日連夕,對之理事。所得秩俸,盡用市藥,為迎醫療之,躬勸其飲食,於是悉差,方召其親 戚而諭之曰:「死生由命,不關相着。前汝棄之,所以死耳。今我聚病者,坐臥其間,若言相染,那得不死,病兒復差!汝等勿復信之。」諸病家子孫慚謝而去。後人有遇病者,爭就使君,其家無親屬,因留養之。始相慈愛,此風遂革,合境之內呼為慈母。  

後遷牟州刺史,下車,先至獄中,因露坐牢側,親自驗問。十餘日間,決斷咸盡,方還大廳。受領新訟,皆不立文案,遣當直佐僚一人,側坐訊問。事若不盡,應須禁者,公義即宿廳事,終不還閤。人或諫之曰:「此事有程,使君何自苦也!」答曰:「刺史無德可以導人,尚令百姓係於囹圄,豈有禁人在獄而心自安乎?」罪人聞之,咸自款服。後有欲諍訟者,其鄉閭父老遽相曉曰:「此蓋小事,何忍勤勞使君。」訟者多兩讓而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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